塔楼之下,阿彪磕头如捣蒜,哀嚎道:
“神仙大老爷,求求您开金口,赦免了我们这些可怜的奴隶吧……”
信天游心里嘿嘿一乐,暗道,别看这货样子粗鲁,演技却杠杠滴,难怪受到了黄堂的赏识。
他面无表情地觑了一眼,装作不耐烦地望向远方,传音入密。
“阿彪同志,城堡里彻底空虚了,其它军队也即将被我赶去几百里外。你马上招呼大伙冲进来,吃好喝好,收集金银、衣裳、粮食、医药、马车……
“可是,不要烧杀哄抢,地主也是人。下午,周荣指挥长会与你联系,听从他的命令,有计划地撤退。记住,所有人在明天上午,必须离开山阴堡。”
假如奴隶不逃跑,那才是傻子,不正常。等到一下个领主产生,将不是被杀,就是重新做回奴隶。
道门历来不管这些小事,瞒天过海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如何化整为零,装作四散乱逃,偷偷转道去呼延堡,沿途呼应警戒,隐藏行迹……等等等,就交给支部同志处理了。反正绿色通道已经打通,十几天内又是道门的真空时期,难度不会太大。
不过,周荣等骨干还不能全部走光,得协助宋长镜,还得联络附近同志,寻找遗属,发动群众……
明天下午,宋长镜将聚集残余的反动力量收复山阴堡,树立傀儡新领主。鲁长元那个傻瓜儿子鲁方就不错,晶龙释放惊神刺时,刻意避开了他。
宋长镜正好借光明使者与众领主被杀为由头,安顿地方。待凌霄大会结束了,才赶往桃都汇报。
一可以拖延十天时间。二是各地使者全领命走了,道门调整方针将相当麻烦,信香传讯是讲不清的。三是,制造了后期的调查难度。
作为临时计划,不算完美,但堪称一石三鸟。
外人听不到传音入密,只见到白袍书生懒得搭理死乞白赖、苦苦哀求的奴隶。一声呼啸,冲天而起。在空中滑翔了一百多米落到屋脊上,再次前掠,犹如电闪。
自从踏入“杀神巅峰”,信天游对万有引力的感应愈发清晰。能够调节身躯的受力程度了,可轻盈,可沉重。借力纵跃,仿佛御空飞翔。
他拐了一个大弯,折向左岸。
既然河面上架了桥,何必表演乘风破浪?
首先要驱赶的,是镇外那一批惊魂不定的皂役。这帮鸟人卡住了向东的道路,对奴市里的群众是一个巨大威胁。自己也要顺路传音入密给周荣与宋长镜,部署下一阶段的行动。
原野上,三五成群的皂役不由自主地靠拢聚集了。黑压压一片,足有两三百。如同屠宰场内,不知道呆会儿油爆还是红烧的小鹌鹑,瑟瑟发抖。
东边,一阵朗吟之声传来,却见不到人。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声音清亮,如明月清风,皎洁平和。继而险峰突起,大江波澜壮阔,金戈铁马,剑气纵横。最后只余空谷足音,久久不散,袅袅而逝。
皂役基本由混混地痞构成,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根本体会不了李白《侠客行》的意境。但“十步杀一人”却是一句大白话,任谁都听得懂。声音透出一股肃杀严厉,令人心底直冒寒气。
诗句念完,一袭白袍出现在原野的边沿。一声断喝,犹如平地炸响了一颗焦雷。
“呔,给爷爷滚去五百里外,否则杀无赦!”
皂役们炸群了,撒丫子就跑。
信天游见还有几十个人迟疑,屈指一弹。
芝麻大的一粒炎精爆炸,蘑菇云嗖嗖嗖直蹿天空。巨响震得大地颤抖,瓦舍嗡鸣。
三分钟后,原野清洁光溜。
人群急急似漏网之鱼,朝西边逃去。
五百里外是遗落之地的核心,以前的太阳城,现在的太阳湖。沿途领主多如牛毛,可不是啥善男信女。
那也顾不得了,总比横死当场强。
……
信天游用两天时间,岂止驱赶了山阴堡的三千精兵疾奔两百里。还连破五堡,逼迫近万兵丁在太阳平原上溃散开花。
李白的诗歌沉寂了万年之后,在鸟不生蛋的遗落之地横空出世,获粉无数。尤其“十步杀一人“那句,家喻户晓,闻者无不仓惶色变。
甚至有人吹牛,脸红脖子粗地争辩,与有荣焉。
”……直娘贼,老子那天就在现场,溜得快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哪里是‘十步杀一人’,明明是‘一步杀十人’……“
白袍杀神的风头,一时无两,可止小儿夜啼。
信天游却不继续朝太阳城的遗址挺进了,也不折往西南的香格里拉,以免将混乱带去那边。
拐向正北,预备伪装走俞关出遗落之地,进入了甘国的假象。
一口气再破六堡,大肆掠抢,故意留给道门追凶的线索。
第三天中午,俞镇最豪华的酒楼走入了一位书生。
太阳平原大乱的消息传到这里,至少需要五天。除非使用道门信香,否则,任何探子都跑不过信天游。
一名店小二点头哈腰迎上,见对方衣饰平常,没有行礼,没有仆童。不由得撇了撇嘴角,不阴不阳道:
“客官,咱们这儿可没有俞州拉面。“
书生嘿嘿一乐,道:
“立刻给爷爷摆十桌酒席,挑最贵最好的上。“
小二呆住了,结结巴巴道:
“客,客官,本店的一桌上等酒菜需五十两银子。您既然请了客人,少不了乐工弹曲,粉头凑兴。每桌加五两,总计五百五十两……”
说完,眼珠子滴溜溜直往对方身上睃,看哪疙瘩能藏这么多银子。
书生笑骂:
“你这厮,不伶不俐,无非怕爷爷吃白食。乐工粉头不要,饭菜的量得足,酒得好……看好了,爷爷先把钱付了。”
言毕掀开外袍,从腰间系住的小锦囊里掏出一枚硕大金锭,递了过去。
黄澄澄一大团,顿时亮瞎了大堂内所有食客的眼睛。均停箸不言,肃然起敬。
五十两一锭的金元宝,固然吓人。更吓人的是,那名书生竟然不怕财宝露白。要知道这儿可是法外之地,一两银子都可能引发血案。
角落里,一胖一瘦两位商人模样者对视了一眼,传音入密。
“区区一个雏儿,境界不过凝罡。可能是甘国某世家的弟子,刚刚踏入遗落之地历练。”
“嗯,奇怪……那个鸭子戏水荷包,明显装不下这么大一锭金子。俺注意看了的,金子掏出来后,没见荷包瘪下去。”
“嘿嘿,肯定是储物锦囊了。尽管比不了空间法器,也能装不少东西,少说值万两黄金。”
“这个雏儿像是才来俞镇的,人生地不熟,准备宴请谁?”
“切,兴许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充冤大头,显摆。宰了这头肥羊,咱们远走高飞,如何?”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