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百两银子？
大老黑当然不同意。
他光是为了买这些女人，就花了不少银两。
现在还死了手下两个人，这一百两连零头都不够！
杨晨看出来对方不愿意，但总觉得给这种人银子，实在是浪费的很。
程处亮虽然当街杀人，但却是事出有因。
这个大老黑打人的时候，那女子几乎要被打死，要不是他们路过救下，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说到底，他们也不算完全理亏，还是有讨价还价的底气的。
“要么这样吧，你的这两个手下交给我们处理来后事，虽然他们死的也不算冤枉，但毕竟已经死了。我们再赔偿你一百两银子，这件事就算过去！”
坐在高堂上的县令，脑门上逼出几个豆大的汗珠来。
他断案多年，此时也觉得杨晨有点强势，人家好歹死了两个人呢，你就给一百两？
就算是寻常的乡绅打发纠缠的官司，也没这么点钱的。
当然，这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要他说出来，他可不敢。
县令急忙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下来，疾步走到杨晨的面前，生怕大老黑会反悔。
“杨公爷声明大义。那下官就按照这样去办了！”
“不行。”
大老黑怒气冲冲，一把拽住县令的胳膊，县令差点被他拽倒，心里对这个外族人愈发厌恶。
“你们这几个大唐人自己人帮着自己人。我手下的人死了，竟然都没有一个交代。而我不过是当街打了这个女人而已。她是我买来的奴隶，就算把她打死了喂狗，你们也没资格说什么！”
原本奄奄一息的女人被吓得肢体僵硬，枯黄干瘦的脸显得双目凸出，格外吓人。
因为过度的害怕和紧张，神经麻木到已经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势。
见大老黑凶神恶煞的冲自己过来，吓得失声尖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就像是看见了地狱的恶鬼，朝自己冲过来。
女人疯狂的往杨晨那边爬过去。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求你们救救我。他是魔鬼，他已经折磨死好几个人了。我宁愿去死，我也不愿意被他带走！”
杨晨蹙眉。
女人抓着他的裤腿，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身体在发颤，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再加上她这狼狈的样子，可想而知到底经历了什么痛苦的过去。
“行了！”程处亮的大手一把拽住大老黑，他的力气就跟熊一样，大老黑被拽的一个趔趄，“不就是银子嘛，我给你就是，大爷我有的是钱，不过这个女人是不能跟你走的！”
一听给银子。大老黑手一抖，将自己从程处亮的手中挣扎出来。
程处亮黑着脸：“但是没有十万两，我最多给你一千两银子，你爱要不要。”
这场官司实在荒唐。
县令断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在公堂上明目张胆用钱来解决的。
站在一旁县令抬手擦了擦脑门，大气也不敢出。
大老黑脸色难看，但是他知道杨晨和程处亮恐怕不好惹。
等回头，他再查查这两人是谁。
一千两就一千两，反正那两个随从也是他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大老黑拿了银子，转身就走。
那死了的两个随从，连看都没看一眼。
“真晦气。”程处亮脸色铁青，心情很不好。
出来喝个酒，还遇到这种事儿。
“那能怪谁？原本我们是占理的，谁叫你把他两个手下开了瓢，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我怎么知道那两个人这么不经打？脆的跟瓜一样。”
“行了，事情已经了了，赶紧找人把这两个人处置掉吧。”
杨晨低头看一下那地上的女人，道：“现在你自由了，你走吧。”
女人惊魂未定，闻言脸上逐渐爬满喜悦。
那双苍白空洞的眼底中，逐渐燃烧出你处处火苗。忽然，她想是想到了什么。
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朝他们磕头。
“两位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的两个姐妹。求求你们，救救她们！”
“你的姐妹？”
程处亮和杨晨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齐刷刷落在知县的脸上。
“大人，下官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不是本地人啊！”县令吓得双腿打摆子，连忙推脱干净。
“求求两位大人了。”
女子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额头砸在地上，顿时弥漫出一片猩红。
程处亮最是见不得女人这样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
直接将女人从地上拽起来，动作粗鲁野蛮，没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好好说话，别磕头。说清楚点！”
县令站在一旁帮腔：“这位是当朝驸马爷，也是大将军，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吧。”
想到一旁还站着杨晨。县令八面玲珑的补充，“这位乃是当朝唐国公，杨公爷。”
女人似乎认出了杨晨的脸，顿时欣喜若狂。
“两位大人，我的两个姐妹还被刚才那个人关在一个院子里。那人是个魔鬼！”哭泣的声音中满是尖锐的控诉和恨意，抽气了两下，女人继续道，“他最喜欢折磨人，我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今天要不是我逃出来，恐怕已经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我的两个姐妹还在她手里。求大人大发慈悲，救救她们吧。”
“你知道刚才那个人的身份吗？”杨晨将女子扶起，让她坐在一旁。
又让县令给她拿点水来喝下后好好说话。
女人干燥的舌头在接触到温润的茶水后，鼻尖猛地一酸，身体微微发抖，想起从前过的那些日子，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生的希望。
这种真实的感觉，来源于手掌心中那杯茶水的温度。
“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的，那个时候我被人牙子卖给了他。我的两个姐妹也是跟我一起被卖进去的。我们被他带在身边，他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这一次似乎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个大老黑是一个使臣，自然是要跟随他们一起前往泰山的。
杨晨点点头，继续问她：“那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
“有，还有几个年纪比我要小一点的男孩子。”
一想起自己的遭遇，女人又开始止不住的发抖，眼睛里的血丝就像是要溢出来的一样。
那人就是个魔鬼！
“他已经折磨死了好几个人了，只要他心情不好，就会拿鞭子打人。心情好的时候……”
女人抽气了一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们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吃过饭了，饿的只能吃地上的蚂蚁，晚上冷的时候，也只能抱在一起取暖，可是就这样还是有人被冻死了，被饿死了。我每天最害怕的就是夜里，夜里的时候他会发狂，我浑身上下所有的伤都是他打出来的……”
女人说着，将胳膊露出来给他们看。
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些看起来是时间已经久了。
因为没有治疗，显得格外的狰狞。
杨晨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伤口大部分都已经被感染了，女人的脸上还有一个很大的豁口，因为结了痂，看起来没有刚受伤时那么恐怖。但是可想而知，当初会有多么的痛。
“买卖人口这些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县令斟酌着语气开口说话，“不过像这么凶狠的，倒是少见。那外族人下手果真是黑。”
县令愤愤不平，看着女人道，“你知道你的同伴们都在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带你们去！”女人激动起来。
程处亮在旁边哼了一声：“我就知道那个黑的跟碳一样的狗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
买卖奴隶在这个时代是很寻常的事情，时代风气如此，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但是如此虐待也是天理难容。
女人连连点头：“已经有好几个姐妹死在他手上了，今天我逃出来，就是因为看到他们，又打死了两个人，我不想在里面等死……”
“打死了两个人？”陈楚亮拳头捏紧脾，脾气暴躁起来，“狗东西，我不小心弄死他两个人他问我要钱，他自己虐待死人倒是什么事都没，敢在我们大唐的地盘上如此嚣张跋扈。你带我去，看我好好收拾他。”
女人正要带程处亮出去，杨晨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