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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群丐一团高兴的赶来少林寺雄心勃勃只盼凭着帮主深不可测的武功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丐帮从此压倒少林派为中原武林的领袖。哪知庄帮主拜丁春秋为师于前为萧峰踢断双脚于后人人意兴索然面目无光。

吴长老大声道:“众位兄弟咱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想讨残羹冷饭不成?这就下山去吧!”群丐轰然答应纷纷转身下山。

包不同突然大声道:“且慢且慢!包某有一言要告知丐帮。”陈长老当日在无锡曾与他及风波恶斗过知道此人口中素来没有好话右足在地下一顿厉声道:“姓包的有话便说有屁少放。”包不同伸手捏住了鼻子叫道:“好臭好臭。喂会放臭屁的化子你帮中可有一个名叫易大彪的老化子?”

陈长老听他说到易大彪登时便留上了神问道:“有便怎样?没有又怎样?”包不同道:“我是在跟一个会放屁的叫化子说话你搭上口来是不是自己承认放臭屁?”陈长老牵挂本帮大事哪耐烦跟他这等无关重要的口舌之争说道:“我问你易大彪怎么了?他是本帮的弟子派到西夏公干阁下可有他的讯息么?”包不同道:“我正要跟你说一件西夏国的大事只不过易大彪却早已见阎王去啦!”陈长老道:“此话当真?请问西夏国有什么大事?”包不同道:“你骂我说话如同放屁这回儿我可不想放屁了?”

陈长老只气得白须飘动但心想以大事为重当即哈哈一笑说道:“适才说话得罪了阁下老夫陪罪。”包不同道:“陪罪倒也不必以后你多放屁少说话也就是了。”陈长老一怔心道:“这是什么话?”只是眼下有求于他不愿无谓纠缠微微一笑并不再言。包不同忽然道:“好臭好臭!你这人太不成话。”陈长老道:“什么不成话?”包不同道:“你不开口说话无处出气自然须得另寻宣泄之处了。”陈长老心道:“此人当真难缠。我只说了一句无礼之言他便颠三倒四的说了没完。我只有不出声才是上策否则他始终言不及义说不上正题。”当下又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包不同摇头道:“非也非也!你跟我抬杠那你错之极矣!”陈长老微笑道:“在下口也没开怎能与阁下抬杠?”包不同道:“你没说话只放臭屁自然不用开口。”陈长老皱起眉头说道:“取笑了。”

包不同见他一味退让自己已占足了上风便道:“你既然开口说话那便不是和我抬杠了。我跟你说了吧。几个月之前我随着咱们公子、邓大哥、公冶二哥等一行人在甘凉道上的一座树林之中见到一群叫化子一个个尸横就地有的身异处有的腹破肠流可怜啊!可怜。这些人背上都负了布袋或三只或四只或六只焉!”陈长老道:想必都是敝帮的兄弟了”包不同道:“我见到这群老兄之时他们都已死去多时那时候啊也不知道喝了孟婆汤没有上了望乡台没有也不知在十殿阎王的哪一殿受审。他们既不能说话我自也不便请教他们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何帮何派因何而死。否则他们变成了鬼她都会骂我一声‘有话便说有屁少放!’岂不冤哉枉也?”

陈长老听到涉及本帮兄弟多人的死讯自是十分关心既不敢默不作声更不敢出言**撞只得道:“包兄说得是!”

包不同摇头道:“非也非也!姓包的生平最瞧不起随声附和之人你口中说道‘包兄说的是’心里却在破口骂我‘直娘贼乌龟王八蛋’这便叫做‘腹诽’此是星宿一派无耻之徒的行径。至于男子汉大丈夫是则是非则非旁人有旁人的见地自己有自己的主张‘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特立独行矫矫不群这才是英雄好汉!”

他又将陈长老教训了一顿这才说道:“其中却有一位老兄受伤未死那时虽然未死却她也去死不远了。他自称名叫易大彪他从西夏国而来揭了一张西夏国国王的榜文事关重大于是交给了我们托我们交给贵帮长老。”

宋长老心想:“陈兄弟在言语中已得罪了此人还是由我出面较好。”当即上前深深一揖说道:“包先生仗义传讯敝上下均感大德。”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未必贵帮上下都感我的大德。”宋长老一征道:“包先生此话从何说起?”包不同指着游坦之道:“贵帮帮主就非但不承我情心中反而将我恨到了极处!”宋陈二长老齐声道:“那是什么缘故?要请包先生指教。”

包不同道:“那易大彪临死之前说道他们这伙人都是贵帮庄帮主派人害死的只因他们不服这个这庄的小子做帮主因此这小子派人追杀唉可怜啊可怜。易大彪请我们传言要吴长老和各位长老千万小心提防。”

包不同一出此言群丐登时耸动。吴长老快步走到游坦之身前厉声喝问:“此话是真是假?”

游坦之自被萧峰踢断双腿一直坐在地下不言不语潜运内力止痛突然听包不同揭露当时秘密不由得甚是惶恐又听吴长老厉声质问叫道:“是全……全冠清叫我下的号令这不……不关我事。”

宋长老不愿当着群雄面前自暴本帮之丑狠狠向全冠清瞪了瞪心道:“帮内的账慢慢再算不迟。”向包不同道:“易大彪兄弟交付先生的榜文不知先生是否带在身边。”包不同回头道:“没有!”宋长老脸色微变心想你说了半天仍是不肯将榜文交出岂不是找人消遣?包不同深深一揖说道:“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着便转身走开。

吴长老急道:“那张西夏国的榜文阁下如何不肯转交?”包不同道:“这可奇了!你怎知易大彪是将榜文交在我手中?何以竟用‘转交’二字?难道你当日是亲眼瞧见么?”

宋长老强忍怒气说道:“包兄适才明明言道敝帮的易大彪兄弟从西夏国而来揭了一张西夏国国王的榜文请包兄交给敝帮长老。这番话此间许多英雄好汉人人听见包兄怎地忽然又转了口?”

包不同摇头道:“非也非也!我没这样说过。”他见宋长老脸上变色又道:“素闻丐帮诸位长老都是铁铮铮的好汉子怎地竟敢在天下英毫之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那岂不是将诸位长老的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么?”

宋陈吴三长老互相瞧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一时打不定主意立时便跟他翻脸动手呢还是再忍一时。陈长老道:“阁下既要如此说咱们也无计可施好在是非有公论单凭口舌之利而强辞夺理终究无用。”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说单凭口舌之利终究无用为什么当年苏秦凭一张利嘴而佩六国相印?为什么张仪以口舌之利施连横之计终于助秦并吞六国?”宋长老听他越扯越远只有苦笑说道:“包先生若是生于战国之际早已越苏张身佩七国、八国的相印了。”

包不同道:“你这是讥讽我生不逢辰、命运太糟么?好姓包的今后若有三长两短头痛烧、腰酸足麻、喷嚏咳嗽一切惟你是问。”

陈长老怫然道:“包兄到底意欲如何便即爽爽快快的示下。”

包不同道:“嗯你倒性急得很。陈长老那日在无锡杏子林里你跟我风四弟较量武艺你手中提一只大布袋大布袋里有一只大蝎子大蝎子尾巴上有一根大毒刺大毒刺刺在人身上会起一个大毒泡大毒泡会送了对方的小性命是也不是?”陈长老心道:“明明一句话便可说清楚了他偏偏要什么大、什么小的里唆一大套。”便道:“正是。”

包不同道:“很好我跟你打个赌我赢了我立刻将易老化子从西夏国带来的讯息告知于你。若是我赢你便将那只大布袋、大布袋中的大蝎子以及装那消解蝎毒之药的小瓶子一古脑儿的输了给我。你赌不赌?”陈长老道:“包兄要赌什么?”包不同道:“贵帮宋长老向我载赃诬陷硬指我曾说什么贵帮的易在彪揭了西夏国王的榜文请我转交给贵帮长老。其实我的的确确没说过咱二人便来赌一赌。倘若我确是说过的那是你赢了。倘若我当真没说过那么是我赢了。

陈长老向宋吴二老瞧了一眼二人**了**头意思是说:“这里数千人都是见证不论凭他如何狡辩终究是难以抵赖。跟他赌了!”陈长老道:“好在下跟包兄赌了!但不知包兄如何证明谁输谁赢?是否要推举几位德高望重的公众人出来秉公判断?”

包不同摇头道:“非也非也!你说要推举几位德高望重的公证人出来秉公判断就算推举十位八位吧难道除了这十余位之外其余千百位英雄好汉就德不高、望不重了?既然德不高、望不重那么就是卑鄙下流的无名小卒了?如此侮慢当世英雄你丐帮忒也无礼。”

陈长老道:“包兄取笑了在下决无此意。然则以包兄所见该当如何?”

包不同道:“是非曲直一言而决待在下给你剖析剖析。拿来!”这“拿来”两字一出口便即伸出手去。陈长老道:“什么?”包不同道:“布袋、蝎子、解药!”陈长老道:“包兄尚未证明何以就算赢了?”包不同道:“只怕你输了以后抵赖不给。”

陈长老哈哈一笑道:“小小毒物何足道哉?包兄既要在下立即奉上又何必赌什么输赢?”说着除下背上一只布袋从情不取出一个瓷瓶递将过去。

包不同老实不客气地便接了过来打开布袋之口向里一张只见袋中竟有七八只花斑大蝎忙合上了袋口合道:“现下我给你瞧一瞧证据为什么是我赢了是你输了。”一面说一百解开长袍的衣带抖一抖衣袖提一提袋角叫众人看到他身边除了几块银了、火刀、火石之外更无别物。宋陈吴三长老兀自不明他其意何居脸上神色茫然。包不同道:“二哥你将榜文拿在手中给他们瞧上一瞧。”

公冶乾一直挂念幕容博父子的安危但眼见无法闯过少林群僧的罗汉大阵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当下取出榜文提在手中。群雄向榜文瞧去但见一张大黄纸上盖着朱砂大印写满密密麻麻的外国文字虽然难辨真伪看模样似乎并非赝物。

包不同道:“我先前说贵帮的易大彪将一张榜文交给了我们请我们交给贵帮长老。是也不是?”宋陈吴三长老忽又自承其事。喜道:“正是。”包不同道:“但宋长老却硬指我曾说贵帮的易大彪将一张榜文交给了我请我交给贵帮长老。是不是?”三长老齐道:“是那又有什么说错了?”

包不同摇头道:“错矣错矣!错之极矣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矣!差之厘毫谬以千里矣!我说的是我们宋长老说的是‘我’。夫‘我们’者我们姑苏慕容氏这伙人也其中有慕容公子、有邓大哥、公冶二哥、风四弟有包不同还有一位王姑娘。至于‘我’者只是包不同孤家寡人一条‘非也非也’的光棍是也。众位英雄瞧上一瞧王姑娘花容月貌是个大闺女和我‘非也非也’包不同包老三大不相同岂能混为一谈?”

宋陈吴三长老面面相觑万不料他咬文嚼字专从“我”与“我们”之间的差异上大做章。

只听包不同又道:“这张榜文是易大彪交在我公冶二哥手中的。我向贵帮报讯是慕容公子定下的主意。我说‘我们’那是不错的。若是说‘我’那可就与真相不符了。在下不懂西夏文字去接这张榜文来干什么?在下在无锡城外曾栽在贵帮手中吃过一个大大的败仗就处东来找贵帮报仇这报讯却总是不报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接西夏榜文向贵帮报讯都是‘我们’姑苏慕容氏一伙人却不是‘我’包不同独个儿!”他转头向公冶乾道:“二哥是他们输了将榜文收起来吧。”

陈长老心道:“你大兜圈子说来说去还是忘不了那日无锡城外一战落败的耻辱。”当下拱手道:“当日包兄赤手空拳与敝帮奚长老一条六十斤重的钢杖相斗包兄已大占胜算。敝帮眼见不敌结那‘打……打……’那个阵法还是奈何不了包兄。当时在做敝帮帮主的乔峰以生力军上阵与包兄酣斗良久这才勉强胜了包兄半招。当时包兄放言高歌飘然而去斗是斗得高明去也去得潇洒敝帮上下事后说起哪一个不是津津乐道心中钦佩?包兄怎么自谦如此反说是败在敝帮手中?决无此事决无此事。那萧峰和敝帮早已没有瓜葛甚至可说已是咱们的公敌。”

他却不知包不同东拉西扯其志只在他最后一句话既不是为了当日无锡杏子林中一败之辱更不是为了他那“有话便说有屁少放”这八个字包不同立即打蛇随棍上说道:“既然如此再好也没有了。你就率领贵帮兄弟咱们同仇敌忾去将萧峰寻厮擒了下来。那时我们念在好朋友的份上自会将榜文双手奉上。老兄倘若不识榜文中希奇古怪的文字我公冶二哥索性人情做到底从头至尾、源源本本的译解明白你道如此?”

陈长老瞧瞧宋长老望望吴长老一时拿不定主意。忽听得一人高声叫道:“原当如此更有何疑?”

众人齐向声音来处瞧去见说话之人是“十方秀才”全冠清。他这时已升为九袋长老只听他继续道:“辽国乃我大宋死仇大敌。这萧峰之父萧远山自称在少林寺潜居三十年尽得少林派武学秘藉。今日大伙儿若不齐心合力将他除去他回到辽国之后广传得自中土的上乘武功契丹人如虎添翼再来进攻大宋咱们炎黄子孙个个要做亡国奴了。”

群雄都觉这话甚是有理只是玄慈圆寂、庄聚贤断脚少林派和丐帮这中原武林两大支柱都变成了群龙无没有人主持大局。

全冠清道:“便请少林寺玄字辈三位高僧与丐帮宋陈吴三位长老共同号施令大伙儿齐听差遣。先杀了萧远山、萧峰父子除去我大宋的心腹大患。其余善后事宜不妨慢慢从长计议。”他见游坦之身败名裂自己在帮中失了大靠山杀易大彪等人之事又已泄漏心下甚是惶惧急欲另兴风波以为卸罪脱身之计。他虽是丐帮四长老之一但此刻已不敢与宋陈吴三长老并肩。

群雄登时纷纷呼叫:“这话说的是请三高僧、三长老令。”“此事关及天下安危六位前辈当仁不让义不容辞。”“咱位同遵号令、扑杀这两条番狗!”霎时间千百人乒乒乓乓的拔出兵刃更有人便要向一十八名契丹武士攻杀过去。

余婆叫道:“众位契丹兄弟请过来说话。”那十八名契丹武士不知余婆用意(.2.)何居却不过去各人挺刀在手并肩而立明知寡不敌众。却也要决一死战。余婆叫道:“灵鹫八部将这十八位朋友护住了。”八部诸女奔将前去站在十八名契丹武士身前诸洞主、岛主翼卫在旁。星宿派门人急欲在新主人前立功帮着摇旗呐喊这一来声势倒也甚盛。

余婆躬身向虚竹道:“主人这十八名武士乃主人义兄的下属若在主人眼前让人乱刀分尸大折灵鹫宫的威风。咱位且行将他们看管敬候主人落。”

虚竹心伤父母之亡也想不出什么主意**了**头朗声说道:“我灵鹫宫与少林派是友非敌大伙不可伤了和气更不得斗殴残杀。”

玄寂见了灵鹫宫这等声势情知大是劲敌听虚竹这么说便道:“这十八名契丹武士杀与不杀无关大局冲着虚竹先生的脸面暂且搁下。虚竹先生咱们擒杀萧峰、你相助何方?”

虚竹踌躇道:“少林派是我出身之地萧峰是我义兄一者于我有恩一者于我有义。我……我……我只好两不相助。只不过……只不过……师叔祖我劝你放我萧大哥去吧我劝他不来攻打大宋便是。”

玄寂心道:“你枉自武功高强又为一派之主说出话来却似三岁小儿一般。”说道:“‘师叔祖’三字虚竹先生此后再也休提。”虚竹道:“是是我这可忘了。”

玄寂道:“灵鹫宫既然两不相助少林派与贵派那便是友非敌双方不得伤了和气。”转头向丐帮三长老道:“三位长老咱们刘到敝寺去瞧瞧动静如何?”宋陈吴三长老齐道:“甚好甚好!丐帮众兄弟同赴少林寺去!”

当下少林僧领先丐帮与中原群雄齐声喊冲向山上。

邓百川喜道:“三弟真有你的这一番说辞竟替主公和公子拉到了这么多的得力帮手。”包不同道:“非也非也!耽搁了这么久不知主公和公子是祸是福胜负如何。”

王语嫣急道:“快走!别‘非也非也’的了。”一面说一面提步急奔忽见段誉眼随在旁问道:“段公子你又要助你义兄、跟我表哥为难么?”言辞中大有不满之意。适才慕容复横剑自尽险些身亡全系因败在段誉和萧峰二人手下羞愤难当之故王语嫣忆起此事对段誉大是恚怒。

段誉一怔停了脚步。他自和王语嫣相识起来对他千依百顺为了她赴危蹈险全不顾一己生死可从未见过她对自己如此神色不善一时惊慌失措心乱如麻隔了半晌才道:“我……我并不想和慕容公子为难……”抬起头来时只见身旁群雄纷纷奔跃而过王语嫣和邓百川等众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又是一呆心道:“王姑娘既已见疑我又何必上去自讨没趣?”但转念又想:“这千百人蜂涌而前对萧大哥群相围攻他处境实是凶险无比。虚竹二哥已言明两不相助我若不竭手援手金兰结义之情何在?纵使王姑娘见怪却也顾不得了。”于是跟随群豪奔上山去。

其时段正游见到段延庆的目光正冷冷向自己射来当即手握剑柄运气待敌。大理群豪也均全神戒备于段誉匆匆走开都未在意。

段誉到得少林寺前径自闯进山门。少林寺占地甚广前殿后舍也不知有几千百间但见一众僧侣与中原群豪在各处殿堂中转来转去吆喝呐喊找寻萧远山父子和慕容博父子的所在。更有许多人跃上屋**登高望四下里扰攘纷纭乱成一团。众人穿房入舍奔行来去人人都在询问:“在哪里?见到了没有?”少林寺庄严古刹霎时间变作了乱墟闹市一般。

段誉乱起了一阵突见两个胡僧快步从侧门闪了出来东张西望闪缩而行。段誉心念一动:“这两个胡僧不是少林僧他们鬼鬼崇崇的干什么?”好奇心起当下展开“凌波微处”轻功悄没声跟在两名胡僧之后向寺旁树林中奔去。沿着一条林间小径径向西北转了几个弯眼前突然开朗只听得水声淙淙山溪旁耸立着一座楼阁楼旁一块匾额写着“藏经阁”三字。段誉心想:“少林寺藏经阁名闻天下却原来建立此处。是了这楼阁临水而筑远离其他房舍那是唯恐寺中失火毁了珍贵无经的经典。”

见两名胡僧矮了身子慢慢欺近藏经阁段誉便也跟随而前突见两名中年僧人闪将出来齐声咳嗽说道:“两位到这里有何贵干?”一名胡僧道:“我师兄久慕少林寺藏经阁之名特来观光。”说话的正是波罗星。他和师兄哲罗见寺中大乱便想乘火打劫到藏经阁来盗经。

一名少林僧道:“大师请留步本寺藏经重地外人请勿擅入。”说话之间又有四名僧人手执禅仗拦在门口。哲罗星和波罗星相互瞧一眼知所谋谋成只得废然而退。

段誉跟着转身正想去找萧峰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阁中高处传了出来:“你见到他们向何方而去?”认得是玄寂的口音。另一人道:“我们四个守在这里那灰衣僧闯了进来出手便**了我们的昏睡穴师伯救醒我时那灰衣僧已不知去向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此处窗房破损想必是到了后山。”玄寂道:“不错。”那老僧道:“但不知他们是否盗了阁中的经书。”玄寂道:“这二人在本寺潜伏数十年咱们上下僧众混混噩噩一无所觉可算是无能。他们若在盗经数十年来哪一日不可盗何待今日?”那老僧道:“师兄说的是。”二僧齐声长叹。

段誉心想他们在说少林寺的丢脸之事不可偷听其实玄寂等僧说话声甚低只因段誉内力深厚这才听闻。段誉慢慢走开寻思:“他们说录大哥到了后山我这就去瞧瞧。”

少室后山地势险峻林密路陡段誉走出数里已不再听到下面寺中的嘈杂之声空山寂寂唯有树间鸟雀鸣声。山间林中阳光不到颇有寒意。段誉心道:“萧大哥父子一到此处脱身就甚容易群雄难再围攻。”欣尉之下突然想到王语嫣怨怒的神色心头大震:“倘若大哥已将慕容公子打死了那……那便如何是好?”背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心道:“慕容公子若死王姑娘伤心欲绝一生都要郁郁寡欢了。”

他迷迷惘惘的在密林中信步慢行一忽儿想到慕容复一忽儿想到萧大哥一忽儿想到爹、妈妈和伯父但想得最多的还是王语嫣尤其是她适才那恚怒怨怼的神色。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少时候忽听得左随风飘来几句诵经念佛之声:“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识佛明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声音祥和浑厚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的。段誉心道:“原来此处有个和尚不妨去问问他有没见到萧大哥。”当即循声走去。

转过一片竹林忽见林间一块草坪上聚集着不少人。一个身穿敝旧青袍的僧人背向坐在石上诵经之声便自他口出他面前坐着多人其中有萧远山、萧峰父子、慕容博、慕容复父子不久前在藏经阁前见到的胡僧哲罗星、波罗星以及来自别寺的几位高僧、少林寺好几位玄字辈高僧也都坐在地下双手合什垂低眉恭恭敬敬的听法。四五丈外站着一人却是吐番国师鸠摩智脸露讥嘲之色显得心中不服。

段誉出身于佛国自幼跟随高僧研习佛法于佛经义理颇有会心只是大理国佛法自南方传来近于小乘非少林寺的禅宗一派所学颇有不同听那老僧所学偈语虽似浅显却含至理寻思;“瞧这位高僧的服色乃是少林寺中僧侣而且职司极低只不过是烧茶扫地的杂役怎地少林寺的高僧和萧大哥他们都听他讲经说法?”

他慢慢绕将过去要瞧瞧那高僧何等容貌究竟是何许人物。但要看到那僧人正面须得走到萧峰等人身后他不敢惊动诸人放轻脚步远远兜了个圈了斜身缩足正在走近鸠摩智身畔时突见鸠摩智转过头来向他微微一笑。段誉也以笑容相披。

突然之间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当胸射来。段誉叫声:“啊哟!”欲施六脉神剑抵御已然不及只觉胸口一痛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念到:“阿弥陀佛!”便已人事不知了。

慕容博被玄慈揭破本来面目又说穿当日假传讯息酿成雁门关祸变之人便即是他情知不但萧氏父子欲得己而甘心且亦不容于中原豪雄当即飞身向少林寺中奔去。少林寺房舍众多自己熟悉地形不论在哪里一藏萧氏父子都不容易找到。但萧远山和萧峰二人恨之切骨如影随形般跟踪而赤。萧远山和他年纪相当功力相若慕容博既先奔了片刻萧远山便难追及。萧峰却正当壮年武功精力俱是登峰造极之时力疾赶之下当慕容博奔到少林寺山门口时萧峰于数丈外一掌拍出掌力已及后背。

慕容博回掌一挡全身一震手臂隐隐酸麻不禁大吃一惊:“这契丹小狗功力如此厉害!”一侧身便即闪进了山门。

萧峰哪容他脱手抢步急赶。只是慕容博既入寺中到处回廊殿堂萧峰掌力虽强却已拍不到他。三人一前二后片刻间便已奔到了藏经阁中。

慕容博破窗而入一出手便**了守阁四僧的昏睡穴转过身来冷笑道:“萧远山是你父子二人齐上呢还是咱二老单打独斗拚个死活?”萧远山拦在阁门说道:“孩儿你挡着窗口别让他走了。”萧峰道:“是!”闪身窗前横掌当胸父子二人合围眼看慕容博再难脱身。萧远山道:“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怨不死不解。这不是较量武艺高下自然我父了联手齐上取你性命。”

慕容博哈哈一笑正要回答忽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一个人来正是鸠摩智。他向慕容博合什一礼说道:“慕容先生昔年一别嗣后便闻先生西去小僧好生痛悼原来翻先生隐居不出另有深意今日重会真乃喜煞小僧也。”慕容博抱拳还礼笑道:“在下因家国之故蜗伏假死致劳大师挂念实深渐愧。”鸠摩智道:“岂敢岂敢。当日小僧与先生邂逅相逢讲武论剑得蒙先生指**数日生平疑义一旦尽解又承先生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要旨相赠更是铭感于心。”

慕容博笑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向萧氏父子道:“萧老便、萧大侠这位鸠摩智神僧乃吐蕃国大轮明王佛法渊深武功更远胜在下可说当世罕有其比。”

萧远山和萧峰对望了一眼均想:“这蕃僧虽然未必能强于慕容博但也必甚为了得他与慕容博渊源如此之深自然要相助于他此战胜败倒是难说了。”

鸠摩智道:“慕容先生廖赞。当年小僧听先生论及剑法以大理国天龙寺‘六脉神剑’为天下诸剑第一恨未得见引为平生憾事。小僧得悉先生噩耗便前赴大理国天龙寺欲求六脉神剑剑谱焚色于先生墓前已报知己。不料天龙寺枯荣大僧狡诈多智竟在紧要关头将剑谱以内力焚毁。小僧虽存季札挂剑之念却不克完愿抱撼良深。”

慕容博道:“大师只存此念在下已不胜感激何况段氏六脉神剑尚存人间适才大理段公子与犬子相斗剑气纵横天下第一剑之言名不虚传。”

便在此时人影一晃藏经阁中又多了一人正是慕容复。他落后数步一到寺中便失了父亲和萧峰父了的踪迹待得寻到藏经阁中反被鸠摩智赶在头里。他刚好听得父亲说起段誉以六脉神剑胜过自己之事不禁羞惭无地。

慕容博又道:“这里萧氏父子欲杀我而甘心大师以为如何?”

鸠摩智道:“忝在知己焉能袖手?”

萧峰见慕容复赶到变成对方三人而己方只有二人慕容复虽然稍弱却也未可小觑只怕非但杀慕容复不得自己父子反要毕命于藏经阁中。但他胆气豪勇浑不以身处逆境为意大声喝道:“今日之事不判生死决不罢休。接招吧!”呼的一掌便向慕容博急拍过去。慕容博左手一指凝运功力要将他掌力化去。喀喇喇一声响左二座书架木片纷飞断成数截架上经书塌将下来。萧峰这一掌劲力雄浑慕容博虽然将之拂开却未得消解只是将掌力转移方位击上了书架。

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南慕容!北乔峰!果然名不虚传!萧兄我有一言你听是不听!”萧远山道:“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休想叫我不报杀妻深仇。”慕容博道:“你要杀我报仇以今日之势只怕未必能够。我方三人敌你父子二人请问是谁多占胜面?”萧远山道:“当然是你多占胜面。大丈夫寡不敌众又不何惧?”慕容博道:“萧氏父子英名盖世生平怕过谁来?可是惧谁不惧今日要想杀我却也甚难。我跟你做一桩买卖我让你得逆报仇之愿但你父子却须答允我一件事。”

萧远山、萧峰均觉诧异:“这老贼不知又生什么诡计?”

慕容博道:“只须你父了答允了这件事便可上前杀我报仇。在下束手待毙决不抗拒鸠摩师兄和复儿也不得出手救援。”他此言一出萧峰父子固然大奇鸠摩智和慕容复也是惊骇莫名。慕容复道:“爹爹我众彼寡……”鸠摩智也道:“慕容先生何出此言?小僧但教有一口气在决不容人伸一指加于先生。”慕容博道:“大师高义在下交了这样一位朋友虽死何憾?萧兄在下有一事请教。当年我假传讯息致酿巨祸萧兄可知在下干此无行败德之事其意何在?”

萧远山怒气填膺戟指骂道:“你本是个卑鄙小人为非作歹幸灾乐祸又何必有什么用意(.2.)?”踏上一步呼的一掌便击了过去。”

鸠摩智斜刺里闪至双掌一封波的一声响拳风掌力相互激荡冲将上去屋**灰尘沙沙而落。这一掌拳相交竟然不分高下两下都暗自钦佩。

慕容博道:“萧兄暂抑怒气且听在下毕言。慕容博虽然不肖江湖上也总算薄有微名和萧兄素不相识自是无怨无仇。至于少林寺玄慈方丈在下更和他多年交好。我既费尽心力挑拨生事要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以常理度之自当在重大理由。”

萧远山双目中欲喷出火来喝道:“什么重大原由?你……你说你说!”

慕容博道:“萧兄你是契丹人。鸠摩智明王是吐蕃国人。他们中土武人都说你们是番邦夷狄并非上国衣冠令郎明明是丐帮帮主才略武功震烁当世真乃丐帮中古今罕有的英雄豪杰。可是群丐一知他是契丹异族立刻翻脸不容情非但不认他为帮主而且人人欲杀之而甘心。萧兄你说此事是否公道?”

萧远山道:“宋辽世仇两国相互攻伐征战已历一百余年。边疆之上宋人辽人相见即杀自来如此。丐帮中人既知我儿是契丹人岂能奉仇为主?此是事理之常也没有什么不公道。”顿了一顿又道:“玄慈方丈、汪剑通等杀我妻室、下属原非本意。但就算存心如此那也是宋辽之争不足为奇只是你设计陷害却放你不过。”

慕容博道:“依萧兄之见两国相争攻战杀伐只求破敌制胜克成大功是不是还须讲究什么仁义道德?”萧远山道:“兵不厌诈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你说这些不相干的言语作甚?”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萧兄你道我慕容博是哪一国人?”

萧远山微微一凛道:“你姑苏慕容氏当然是南朝汉人难道还是什么外国人?”玄慈方丈学识渊博先前听得慕容博劝阻慕容复自杀从他几句言语之中便猜知了他的出身来历。萧远山一介契丹武夫不知往昔史事便不明其中情由。

慕容博摇头道:“萧兄这一下可猜错了。”转头向慕容复道:“孩儿咱们是哪一国人氏?”慕容复道:“咱们慕容氏乃鲜卑族人昔年大燕国威震河朔打下了锦绣江山只可惜敌人凶险狠毒颠覆我邦。”慕容博道:“爹爹给你取名用了一个‘复’字那是何何含义?”慕容复道:“爹爹是命孩儿时刻不忘列祖列宗的遗训须当兴复大燕夺还江山。”慕容博道:“你将大燕国的传国玉玺取出来给萧大侠瞧瞧。”

慕容复道:“是!”伸手入怀取出一颗黑玉雕成的方印来。那玉印上端雕着一头形态生动的豹子慕容复将印一翻显出印文。鸠摩智见印文雕着“大燕皇帝之宝”六个大字。萧氏父子不识篆文然见那玉玺雕琢精致边角上却颇有破损显是颇历年所多经灾难虽然不明真伪却知大非寻常更不是新制之笺。

慕容博道:“你将大燕皇帝世系谱表取出来请萧老侠过目。”慕容复道:“是!”将玉玺收放入怀中顺手掏出一个油布包来打开油布抖出一副黄绢双手提起。

萧远山等见黄绢上以朱笔书写两种文字右的弯弯曲曲众皆不识想系鲜卑文字。左则是汉字最上端写着:“太祖文明帝讳”其下写道:“烈祖景昭帝讳隽”其下写道:“幽帝讳”。另起一行写道:“世祖武成帝讳垂”其上写道:“烈宗惠帝帝讳宝”其下写道:“开封公讳详”、“赵王讳麟”。绢上其后又写着:“中宗昭武帝讳盛”、“昭文帝讳熙”等等字样皇帝的名讳各有缺笔。至太上六年南燕慕容灭国后以后的世系便是庶民不再是帝王公侯。年代久远子孙繁衍萧远山、萧峰、鸠摩智三人一时也无心详览。但见那世系上最后一写的是“慕容笔”其上则是“慕容博”。

鸠摩智道:“原来慕容先生乃大燕王孙失敬失敬!”

慕容博叹道:“亡国遗民得保领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历代祖宗遗训均以兴复为嘱慕容博无能江湖上奔波半世始终一无所成。萧兄我鲜卑慕容氏意图光复故国你道该是不该?”

萧远山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么该与不该之可言?”

慕容博道:“照啊!萧兄之言大得我心。慕容氏若要兴复大燕须得有机可乘。想我慕容氏人丁单薄势力微弱重建邦国当真谈何容易?唯一的机缘便是天下大乱四下征战不休。”

萧远山森然道:“你捏造音讯挑拨是非便在要使宋辽生衅大战一场?”

慕容博道:“正是倘若宋辽间战争复起大燕便能乘时而动。当年东晋有八王之乱司马氏自相残杀我五胡方能割据中原之地。今日之热亦复如此。”鸠摩智**着道:“不错!倘若宋朝既有外患又生内乱不但慕容先生复国有望我吐国蕃国也能分一杯羹了。”

萧远山冷哼一声斜睨二人。

慕容博道:“令郎官居辽国南院大王手握兵符坐镇南京倘若挥军南下尽占南朝黄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业则进而自立为王退亦长保富贵。那时顺手将中原群豪聚而歼之如踏蝼蚁昔日被丐帮斥逐的那一口恶气岂非一旦为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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