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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2();池家的老管家今年已至古稀之年，早就不再管事，却还是住在老宅，每日打理打理花草，闲时端着茶杯发呆。
他记忆力已越来越差，眼神也开始不济，常会将人认错，比如将新来的女仆认成过去的女仆长，命不会做甜点的新厨子准备熔岩蛋糕。
又比如……将池霭认成老池总。
这头发花白的老人健谈一如往日，拽着池霭的手说些过去事，最后一句一定会是问：“老爷，怎么最近不带小少爷回家里住一住？他前几日跌了一跤，腿上磕破了皮，小少爷最怕疼，我记得可是哭了好几天的鼻子。”
池霭熟稔地应下，被岁月磨砺的越发内敛的面上看不出半分多余神色，仿佛第二日真的会带池岚回家。
老管家于是满意的松开了手，起身送池霭离开。
待到池霭一个人坐在车里时，本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伪装一点点破碎开来，逐渐漫出苦痛的浮光。
最怕疼的矜贵少年，早早地便死在了十年前的一间破仓房内。
死时肋骨戳破了肺，想来每喘息一下痛楚都定是仿若撕心，可即便这样，池岚直至最后一刻，唇角仍是翘起，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仿佛真真正正的得到了解脱。
人死后，意识据说会消散在尘世间，若是心中还有挂念，便能在梦中再相见。
他想，池岚大抵真的恨透了他，若不然怎会这么多年里，连午夜时份稍稍在他的梦境出现片刻，都毫不愿意呢？
一切说到底，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十年前的那日之后，柳家千金据说是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便遁迹空门、常伴青灯，她本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却过早的品尝到了因果的苦楚，大抵此生都不愿再踏足红尘。
周砚之后学了法医，毕业后便进了警局，常年同冷冰冰的尸体相伴，原来尚且是根有可能被捂热的木头，现在就彻底冷成了一块寒铁，单是看一看，就透露出入骨的凉薄。
至于贺子羽，则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和他们所有人都断绝了联系。
池霭将车开到了公司门下，临近深夜，他打开车门，独自一人迎着沉沉的夜幕推开大门，像是走进地狱的入口。
楼道内安全灯的光亮将他面目映照的愈发晦朔不明，他却只是按下了通向顶楼的按钮，而后迈步走进了电梯。
池霭有时会想，他对于池岚，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是一时兴起的恶趣？是久慕不得的嫉恨？还是对那一点亲情的向往？
是……爱吗？
他不知道，无人知道。
顶楼天台上。
已近深秋，夜风寒的像是能钻进人的骨缝里，池霭只穿了件咖色的风衣，衣摆被风卷起了一点，他却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恍若未觉，只是靠着栏杆，修长指节间夹了一支烟，敛眸看下面缩成点点的街灯。
自池岚走后，他便学会了吸烟，但到底还是吸不惯，一根烟通常是燃一半扔一半，不过是借此平静一下内心。
外人皆道池总洁身自好，这么多年来身边连个情人都没有，一颗心都扑在了公司上，是个十足的工作狂。
偶有自作聪明的人，不知从何处听来了什么不该听的秘辛来给他塞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身材纤瘦的黑发少年，留长发、五官秀美，眉眼间又攒着傲气。
像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