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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梦盯着木盒中的金黄色种子,被其散布出的耀眼光辉闪得有些炫目。即便清楚知道自己身处梦境,化梦仍是下意识眯了眯眼,好似这样就能减轻不适感——

“那是草系的神器‘奇迹种’!”尼亚坡里旋即提醒道。

在‘食梦’状态下,化梦的身躯本就是精神力的具象化,并不存在寻常状态下的五感。那么,能让化梦感到不适的,必然是能够直接作用到精神力甚至灵魂的物什。

‘奇迹种’……化梦忍不住走近了一些,试图看清草系神器表面流淌着的怪异线条,但最终还是无法克服精神力的本能抗拒。那男人对化梦的存在依旧没有理会,他只是捧着木盒,沉默着站在原地,堪称英俊的脸庞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这时,化梦才仔细端详起男人的面貌,不难发现其五官与外界那个昏迷的中年男子极为相似,但无论身材还是外貌,都远优于现实中那位几乎可用油腻来形容的大叔。结合梦境中出现的幼年菜种,化梦很自然地推测出这是数年前的菜种父亲。

一般来说,人类或宝可梦的梦境是其深层意识的反应,而自己是不会欺骗自己的。这也就意味着,菜种父亲的这个梦境,极有可能就是十年前某个片段的真实再现。

“菜种的父亲居然在十年前就已经得到‘奇迹种’……”通过‘食梦’进入梦境的化梦算是个入侵者,无法主导梦境的进程,而他暂时无意影响梦境主人的意志,且先静观其变,“尼戈瑞萨的封印地就在百代道馆,但却直到现在才开启附者仪式,是因为缺少满足资质的‘神器持有者’?”

男人并未用手直接触及‘奇迹种’,那木盒似乎也不是寻常物品,足以说明他不符合成为附者的条件。

种种疑问浮现在化梦心头,而在他的“目光”注视中,菜种的父亲终于有了动作。

“希望青柠能够原谅我……”

男人呢喃着,视线向下投去,身前原本平整的土地,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深约一米的小坑,尺寸刚好能够容纳那个木盒。

他转向道馆正门的方向,那边的虚无雾气很快凝实出一道木门,与现实中玻璃门的位置正巧重合。痛苦、犹豫、挣扎,种种情绪在他的眼眸中流转,最终,万般思绪化作决绝,他合上双眼,轻轻一抛,那木盒便脱手而出,落入恭候多时的土坑中,被新鲜的泥土掩去了踪迹,唯有比百代森林还要浓郁的草系能量在向访客暗示着什么。

梦境如泡影般飞速消逝,随即又如被磁铁吸引的小磁石般聚集起来,呈现出似曾相识的场景画面。化梦打量着梦境,发现仍是百代道馆的后院,只不过,站在后院正中的男人换了一身厚实的衣物,平添了许多沧桑的气质。

“爸爸!”

化梦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果然,菜种又一次从雾气中现身,身旁跟着已经进化完全的罗丝雷朵。此时的菜种体型与现在已无多少区别,唯有面庞上肉眼可见的稚嫩神色和膝盖处的创可贴,暗示着这位未来的百代道馆馆主,现在还只是个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爸爸!爸爸!请您听我说!”菜种三两步跑到沉默的男人身后,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眼中似是噙着泪花。她深呼吸了几口,仿佛在酝酿着勇气:“我连八个徽章都还没收齐,我和小甜还有很多想要去旅行的地方,我…我还不想接手道馆!”

菜种的哭诉只等来了她父亲沉默的背影。男人没有在梦境中表态,但化梦知道,菜种的努力仍是徒劳无功。

在这之后,菜种的父亲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成为了神奥联盟的议员,而年轻的菜种,则在接手百代道馆后表现出了不亚于其父的才能,迅速成为了神奥地区的新兴人气馆主,也成为了百代市名副其实的守护者,备受年轻训练家的仰慕。

但化梦知道,光鲜亮丽背后,菜种的内心却煎熬不已。在化梦取得图鉴,正式成为训练家的前夜,菜种将其旅行时使用的背包赠给了自己,借机袒露了心声——她本希望成为翱翔天际的勇士雄鹰,却阴差阳错成了被关在笼中用作观赏的聒噪鸟,甚至连自由歌唱的权力也被剥夺,因为道馆馆主的职责是“引导”,而非“全力迎战”。

直到菜种的身影再一次消失,男人也没有转过身,向自己的女儿解释缘由。他只是孤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那埋有‘奇迹种’的土地,已经郁郁葱葱,浅草没踝,在这其中,有一株格外亮眼的青藤桀傲地冲出土壤的禁锢,投身于阳光的怀抱。

梦境再次陷入光与影的交织。化梦不由得屏住“呼吸”,全神贯注起来,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幕,很可能就是不久之前,尼戈瑞萨复苏的直接诱因了。

梦境内的时间流速取决于梦境主人的思维速度,与现实的时间并不对等。小细胞暂时还没用超能力刺激自己的身体,化梦也就继续专注于旁观菜种父亲的梦境。

整个世界暗淡了许多,唯有上空星星点点,向男人投着为数不多的光芒。梦境塑形再次完成,这一次,是夜晚的百代道馆后院。

与白日里不同的是,此刻的后院阴风阵阵,朽木妖、破破舵轮等幽灵加草系的宝可梦欢快地在草地上奔跑着,而男人的手中,正捏着几个缩小化的精灵球。

菜种沉眠于柔和的草地上,藤蔓为她编织出舒适的枕头,青草抚过她平静的面庞,仿佛在亲吻着这位被自然之神眷顾的公主。

男人摘下金丝眼镜,双手合十,轻声祷告着:“大地复苏,万物生长,您是自然与生命的化身,您是草系宝可梦的守护神……尼戈瑞萨!”

化梦猛然瞪圆了双眼,便是隐约早有猜测,当真相扑面而来时,他仍是无法保持平静。

尼戈瑞萨的附者,引发整个百代市“生化危机”的,正是现任百代道馆馆主,菜种!

而罪魁祸首……居然是她的父亲,身居联盟高位的前任百代道馆馆主油竺。

化梦伸手想要阻止附者仪式的开启,却再一次被来自灵魂深处的抗拒感止住了动作。

光芒大作,却只让这个“夜晚”愈发黑暗。男人的惊愕表情定格在了这一刻,在他和化梦的目光中,朽木妖、南瓜怪人等草系宝可梦被迅速生长的藤蔓缠绕,身形如黑雾般消散,换来了藤蔓的进一步暴涨。而菜种的额部,有金黄色的光球自内而外膨胀开来,将她整个“吞噬”,变成了化梦和落叶在现实中所见到的‘种子’。

黑气升腾,大地崩塌,草地、菜种、藤蔓……一切都化作幻影,随风消逝,整个梦境世界在迅速崩溃,唯有这个亲手导致一切的男人站在虚无的风暴中,低着头,让化梦无法分辨他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重新有了塑形的迹象。男人缓缓抬起头,岁月的痕迹已然不见了踪迹。

道馆后院变得明亮起来,仿佛刚刚的可怕景象不过是杞人忧天者的幻想。

化梦看着男人手中的木盒,心中默数着几个数,听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爸爸,这个给你!”

梦境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这一次,化梦不打算再袖手旁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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