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叶昏昏沉沉地醒来,她做了个梦,出了一身冷汗,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看到身旁的男人。
刚准备坐起来,她就被男人拉了过去禁锢在怀抱中。他的身体很温暖,和平日里也都手脚冰凉的她不同,只要靠近就能感受到温暖。
卉叶翻了个身,钻进他怀中,感受着身旁愈发熟悉的存在。她说出来了,头一次对父母以外的人提到了卉一,说出了那段在长久的时间当中,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过去。
直到如今她还被困在那段时间里,怀念着已经失去的人。
男人听完后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进了怀中,她叙述时一直没哭。123。到那时才落了泪。她想起他曾弹奏的琴音,忽然觉得两人或许是一样的。
…………
景司一睁开了眼睛,在一片氤氲中将卉叶搂得更近了一些。他的睡眠一向不深,甚至在半夜也会醒,最近好了不少,因为有她在。
卉叶告诉了她有关卉一的过往,他在听完后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对一叶知秋的画产生共鸣。卉叶听着他的琴声会落泪,想来也是同样的原因。两人的经历如此相似,像是映衬着对方的一面镜子。
或许他也该告诉她自己的事。/
自己见过太多被他这个束缚着的人,以为是光鲜亮丽,其实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得不到一丝喘息,而卉叶想要的恰恰是自由的生活。
他可以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但他能给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的自由吗?
…………
醒来后卉叶的心情畅快许多,也冷静了下来,这才觉得自己昨日的行为实在冲动。
而景司一完全把她当做病人似的,替她换了绷带后,说她的手不能沾水。奶油浓汤拿了毛巾要给她洗脸,她拒绝也没用。
手上的伤显然没那么快好,好在那块碎片并不很锐利,有伤但没太深。
磨蹭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能自己洗脸。两人下楼吃早餐,只见安东尼奥,朱丽叶特不在。
安东尼奥建议景司一上楼去看朱丽叶特,卉叶也附和了一句。已经过了半天,她的不愉快也消了。
朱丽叶特就像刚诞生的小行星,处在不稳定期,随时都会爆发。这种表现通常在十岁前就会结束,或是有所克制,只对亲近的人展露这副摸样,但朱丽叶特想必是被宠坏了。
“她还没得到教训。”景司一说道。
用完早餐后,他就呆在了书房开始工作,卉叶拿了本书在一旁看着,两人互不打扰,十分和谐。
午餐后她去休息了,醒来后去书房找景司一,他正在和谁通话。
见她进来,景司一对着电话那头道:“稍等。”…。
他说着放下电话,走向卉叶。
“看来我打扰你了。”卉叶不待他靠近便说道:“我先走了。”
她轻轻关上了门,背靠着门站了一会儿,男人并未出来。
有些公司事务不能告知外人,她明白,不知道这些并不会让她困扰。
卉叶想了想,朝工作室走去。虽然手伤了不能画,但她呆在那儿会安心些。
然而当她推开门,看到工作室里的情况时,卉叶差点儿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画室里像是被洗劫过。
书架上的书零零散散掉在地上,架好的画板砸掉了一个角。
颜料乱七八遭地撒在地上,还有很多被扭开弄得到处都是;画笔也遭受了相同命运,有的甚至被折断;涂鸦和速写本来是整理好放在一边,现在漫天洒在眼前地上,呈现出如同雪花般的碎片姿态。
卉叶在这些下面找到了自己的电脑和数位板。小的电脑还能开机,大的触屏电脑屏幕完全裂开。123。数位板的笔像是被踩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大脑一片空白,她努力支撑着身体,慢慢坐到沙发上,又一下站了起来,回头看去。
沙发竟然是湿的!
周围景象几乎天旋地转,卉叶弯身随手抓起什么,发现是一张破碎的纸片,显然是她的日常画作的残骸。
她捏着纸片蹲在地上,低下头深深呼吸着,抬手捋过头发。
再次抬眼,眼前依旧狼藉一片,没有任何改变。
对比之下,玻璃墙上用红色颜料写出来的大大的“bitch”倒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红色的颜料触动着她的神经,望着像被海啸席卷过的工作室,卉叶不断深呼吸。
疯了,真的觉得快疯了,必须冷静下来……
慢慢站起身。/
“呵。”卉叶笑了一声,用手背按住按住额头,又笑了一声。
笑声不断溢出来,手一松,项链重新掉到了地上。
看来这是正式向她宣战了。
她给顾凌打了个电话:“我有想知道的事,开个价吧。”
放下电话,卉叶看了眼还完好的钟,拉开了大桌上的抽屉,拿出里面的拍立得,又从一旁的柜格里提了一沓相片纸。
这些东西都是景司一让人准备的,她还以为没有用到的机会。
拍下眼前的场景,卉叶用两根手指捏着马克笔,在照片上圈圈画画,每张三份。
之后她将照片扫描到电脑上。可能是因为太重,扫描仪没遭到毒手。
她在乱七八糟的桌上挪出一个位置,打开了图片制作软件。
右手受伤了。奶油浓汤左手用鼠标并不会扯开伤口。
大吼大叫是没用的,不能气着自己,她不屑于大声说话,也不好惹。若是比谁声音大能说就能,那驴铁定是赢家。
指尖在键盘上敲打,打印机也发出了打印成功的响声,卉叶起身拿着印出来的东西看了看。
“大功告成。”她看了眼时间,五点,准备这些过了两个小时。
卉叶走到内线旁,拨通了景司一书房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嗨,工作结束了吗?”卉叶问道,语气听上去甚至可以说是快活的。
她决定不再让自己沉湎在情绪里,得亏今天工作室的冲击让她走了出来。
“刚结束一个会议,其他是文书事务。”男人说道:“怎么了?”
“可以到客厅来吗,叫上露露和尼诺。”
“好。”景司一顿了顿道:“你要做什么?”
“先别问。五分钟内,拜托你了。”卉叶说着放了电话,拉起一根皮筋。
黑色皮筋在照片上发出“啪嗒”的声音,用这弹人肯定也是疼的。
纯粹的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单纯毁灭一切,给所有人带来痛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