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吓一跳：“怎么了？”
“那些盗墓贼都是些什么人，你还记得吗？”
雷霆摇头：“不清楚，我从来没见过，等我知道林杳跟他们有勾结的时候，已经是好多年后。”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勾结的？”
“我无意间听到他们打电话，应该是分赃不均，他们吵起来，吵得很激烈，林杳把她书房里的东西全砸了。他们约了见面，我偷偷跟着去，才知道了事情的原本经过。也才知道夜怀信夫妻的死是他们设计好的，更知道了夜家事情的始末，知道我就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
雷凌又抓住一个重点：“棋子？什么意思？”
雷霆苦笑：“林杳接近我，生下嘉言，要我带她们母子出游然后遇到夜怀信夫妻，包括林杳逼我离婚，嫁给我，让我带她进雷氏，包括你二叔三叔退出董事局，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她们策划好的。”
麒麟问：“为了什么？为了雷氏吗？”
雷霆摇头：“不止雷氏，还有夜家的文物，还有我之前拍下的许多珍藏，当然，还有你们已经知道的那个该死的实验。自从凌哥儿回到康城，环球也成了他们的目标。”
雷凌点点头：“所以九叔说得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实验对象？”
雷霆叹息一声：“对。”
麒麟问：“你既然跟着他们到了见面的地点，为什么不冲进去，为什么不报警？”
雷霆越发苦笑：“我当时确实想冲进去，但是楚然出现一个人阻止了我。”
麒麟竖起耳朵：“谁？”
雷凌一点不吃惊：“我知道，李警官。”
雷霆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儿子，不管是智商情商，都是雷家这群孩子里最出众的，把雷家雷氏交给他，他放心。
“对，是李警官，夜家出事后，他一直在查背后真相。他查那群盗墓贼查了好几年，那天跟着他们到了茶馆。他告诉我，不能打草惊蛇。”
麒麟蹙眉：“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林杳别有用心，那你是什么心理还能容忍她那么多年？”
雷霆喘几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跟李警官约定按兵不动继续搜查证据。不知道是不是我演技不好，林杳察觉我在试探她，她将计就计做了一件事，将我陷于两难境地。她告诉我，有人手里有我一直寻找的名家山水画，可以安排我们见面。我半信半疑，但又抵不过诱惑，想着见一面也没事，就去了。去了我才发现，对方就是那次夜怀信夫妻事件中的三个逃犯。”
雷凌问：“他们认出你没有？”
“他们自然也是认出了我，我意识到这应该是林杳设的套，于是我要走。没想到他们不让我走，我和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们把我围起来，扬言要让我走不出那道门。后来司机冲进来，我们打起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也不记得是谁打了谁，那三个人中的两个人倒下去就死了。”
麒麟吓一跳：“被你打死的？”
雷霆沉默了几秒：“我明明记得我根本没怎么动手，而且司机动手的时候我还去劝阻，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人命了。尸检报告说是酒精和抗生素引起的严重的过敏性休克，虽然最后判定他们的死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死者家属到雷家还有公司大闹，甚至有家属以跳楼相逼，写了血书到政F告状。迫于舆论压力，加上雷氏股票跌停，我只能拿钱了事。事后我忍不住，质问林杳是怎么回事，她自然不承认。不过我后来查出来，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那些人掌握了她太多证据想威胁她，她借我的手灭口。”
“不是三个人么，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呢？”雷凌问。
“事发后那人就人间蒸发了，后来房伯查到，也被林杳灭口了。”
麒麟拍案而起：“那女人手上那么多条人命，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报警？”
雷霆长长地叹息：“他们团队协作分工细密且各自之间一环扣一环，最主要是背后有好几个靠山，不是我和李警官动得了的。况且刚才我说的那件事，影响挺大的，康城上流社会都在传我雷霆杀了人，之前好多合作客户纷纷转投别家，银行也限期收回贷款，雷氏腹背受敌，损失惨重。我有苦难言，恰好那时候林杳拉了几个大单子，算是暂时解了雷氏的燃眉之急。后来我发现她利用孤儿院走私文物，可能还涉嫌拐卖儿童，我跟她对质，她自然是否定，还说夜家的事我也脱不了干系，说如果我坐牢，那么雷家雷氏就必死无疑。就在那时候，雷氏一个经理爆出来操纵股市被人举报……我害怕了，或者说我退却了，与其说我是舍不得牵连家人，倒不如说我是舍不得手里的荣华富贵。事情就这样耽搁下来，为了不让李警官坏事，林杳逼着我去找他谈，用他家人的性命相逼，逼得他不得不放弃调查。后来凌哥儿回来，紧接着又爆出来柏玉玲是凌哥儿的救命恩人，后来他们订婚有了孩子，林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为了雷家雷氏还有环球的长远考虑，又为了我自己的面子考虑，我是打算让这件事彻底烂在我肚子里的。”
麒麟问：“既然你留下了账本证据，又主动投案，那就证明你并不是心血来潮想要还夜家一个公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应该是从小拾壹出现的时候，你们完全无法想象，当她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笑意盈盈喊我伯伯的时候，我沉睡已久的良心突然就苏醒了。但那并不足以让我冒险，因为我料定雷凌不会选择她，毕竟柏玉玲怀了孩子不是吗？紧接着发生了电梯事件，所有矛头直指小拾壹，我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加上后来知道林杳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要弄死她，我就意识到我不能再沉默。所以当凌哥儿宣布要和小拾壹结婚的时候，我看穿他并不是如他自己说的要替柏玉玲报仇而是想保护小拾壹，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只不过阴差阳错，中间又出了许多差错，才拖到现在，希望还来得及。”
麒麟拳头捏得生紧，要不是面前这男人当了他几年的姑父，又是雷凌的亲生父亲，要不然，他真的是很想暴揍这男人一顿。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所谓的面子，他二十年来助纣为虐，眼睁睁看着夜家背负污名。
明明高级病房通风良好，还有淡淡的花香，但是雷凌觉得呼吸困难头晕脑胀。要不是潜意识里知道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怕是要倒下去。
夜家所蒙受的不白之冤，整整二十年，要是不知情还说得过去，明明知情却选择助纣为虐。
就连李警官都会排除万难去查真相，只为了心中的正义，而雷霆，和夜怀信是好兄弟，夜家和雷家是世交。
他怎么能？他怎么忍心？
中午的时候，雷凌还跟骆安歌说晚上要去紫阳小苑陪一陪小拾壹，现在听了这些，他突然有些不敢了。
要是小拾壹问起来事情经过，他怎么告诉她？
雷凌狠狠搓几把脸，逼迫自己冷静：“当年柏玉玲救我，包括我失眠抑郁去她的心理咨询室，是不是也是林杳他们安排好的？”
雷霆点点头：“确实是，我看你好像挺喜欢柏玉玲的，并且她怀孕了……”
雷凌冷笑起来：“那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雷嘉言的？”
雷霆吃惊得张大嘴巴，就连麒麟都见了鬼似的：“五哥，你……你说什么？”
雷凌点点头：“是的，柏玉玲和雷嘉言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这也是他们实验的一部分。柏玉玲出事后，他们想借小拾壹的肚子给她生孩子，还想过把小拾壹的器官移植给柏玉玲……他们不止想得到雷氏，还打环球的主意，甚至密谋除掉我。”
雷霆老泪纵横，绝望地闭眼：“造孽啊，造孽啊。”
麒麟气得牙齿都咬碎了：“五哥，那可不能放过那对狗男女。”
雷凌眼里寒光一闪：“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但是眼下的主要任务是解决夜家的事。小拾壹不能等，所以爸，当年那件事，参与的人有哪些，您一五一十告诉我。”
麒麟又问：“你刚才说他们背后有靠山，是谁？”
“靠山是谁我不知道，查了这么许多年，也没查出来。但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名单给你们……你们大胆放心去查，不用顾虑我，不管最后结局是什么，都是我罪有应得。”
看雷霆精神不佳，雷凌也没多做逗留，反正名单已经拿到手，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从医院出来，坐上车，雷凌捏着名单沉思，麒麟凑过去问：“五哥，你打算怎么做？”
雷凌把名单凑过去：“你看我爸给的这份名单，除了林家人柏家人之外的这些，你去查一下，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麒麟点点头：“要不我直接把他们……”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雷凌摇头：“不行，法治社会，不能乱来，慢慢来。”
麒麟若有所思：“五哥，有件事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什么？”
“当年夜家的事，林家人柏家人都参与了，但是到现在为止，林玄参和林菀君都没有站出来说话，这不对劲啊。按理她们不是应该抱团么？”
雷凌笑起来：“是啊，确实很奇怪，你说是为什么？”
麒麟愣了一下：“她们不会内讧了吧？不应该啊，林玄参从T国跑回来不就是为了帮林杳搞生物制药，为此她们还撇开了柏玉棠，这么容易就起内讧？难道林玄参和林菀君要跑路？也不至于啊，她们跑了，把这烂摊子丢给林杳，就不怕林杳把她们的秘密说出来？”
“当年夜家的事，林玄参两口子是幕后指挥，林菀君和柏正林负责记录和转账，林浩生负责运输，只有林杳冲锋陷阵。你以为林玄参是傻子呢，到现在为止林菀君和林杳两姐妹并没有接触到实验的核心。”
麒麟点点头：“怪不得呢，看来这林家人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团结。那就好办了，咱们找其中最薄弱的环节下手。上次柏玉玲的事咱们不是帮忙了么，我觉得应该从林菀君下手，你觉得呢？”
“不着急，林家母女三人还没有撕破脸，再等等。再说有一个关键人物咱们别忘了，林浩生，林杳很有可能，让自家哥哥当替罪羊。”
麒麟想起什么来：“你不提我倒差点忘记跨海大桥的事了，还有那郭锦鸿，也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提到郭锦鸿，雷凌想到骆安歌帮忙藏在酒店的女人，看来不能再拖了。
“老幺，交给你个任务。想办法，弄到林杳和郭锦鸿的血液，去做胚胎DNA亲属关系鉴定。只要确定林杳肚子里的孩子是郭锦鸿的，我们就可以采取下一步措施。”
麒麟秒懂：“没问题，交给我。”
雷凌又吩咐：“你若是去见郭锦鸿，顺带见一见林浩生。见了面该说什么，知道吗？”
这种有挑战性的人物，麒麟是最喜欢的：“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
两个人分头行动，麒麟去看守所，雷凌回雷氏。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秘书有内线电话进来，说一位姓柏的先生来访。
雷凌知道是柏玉棠，这人比他预想的还要按捺不住，看来是着急了。
“让他上来。”
五分钟后柏玉棠推门进来，见雷凌低头在文件上刷刷刷签字，柏大少大大咧咧走过来坐在对面，玩世不恭的语气：“哟呵，都天下大乱了，你还坐得住？”
雷凌停下笔，抬起头：“你要过来怎么不打电话？”
柏玉棠耸耸肩：“怕你躲着我呗。”
雷凌笑：“我躲你干什么？”
要是放在以前，柏玉棠是有兴趣和他耍耍嘴皮子的，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
“雷凌，咱们开门见山吧。夜家的事相信你已经了解得很清楚，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雷凌合上笔，十指交叉，身子靠后，懒洋洋问，“什么交易？”
柏玉棠卖关子：“你先告诉我，夜家的事，你怎么看？”
雷凌也学着他打太极：“你怎么跟那些狗仔似的，问我怎么看，还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你少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今天来找你，是诚心诚意跟你谈合作的。”
雷凌耸耸肩：“很可惜，我没有看到你的诚心。”
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柏玉棠深深沉几口气：“好吧，那我就让你看到我的诚心。当年夜家的事，相信你已经知道哪些人参与其中。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是不可否认，我爸妈是害得夜家家破人亡的凶手之一。我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放过我妈。她当年完全是被我外婆和小姨蛊惑了，才不得以做出了伤害夜家的事。”
雷凌气得笑起来：“柏玉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过你妈？我知道，你又要拿你妹妹对我的救命之恩来说事是吗？”
柏玉棠低着头苦笑：“我妹妹对你的救命之恩，这些年你已经还得差不多了，我以后都不会拿着个来说事。我知道这个请求让你很为难，我也并不是让你无条件放过我妈。来这里之前我跟我妈谈好了，她愿意把她知道的关于我外婆和小姨的所有秘密全告诉你。”
雷凌又笑起来：“看来我果然没猜错，为了自保，你们起内讧了。”
柏玉棠沉默，过了一会儿艰难地点点头：“算是吧，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妈被她们当替罪羊是不是？雷凌，你想过没有，林杳从夜家弄来的那些文物，没有一样半样落在我妈手里，说明我妈当时完全是被她们蛊惑了。这二十年我妈很后悔，也想过要弥补，只是没有机会。”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雷凌真是不想听，但是眼下，他倒是愿意和面前这位周旋周旋。
“你妈知道她们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他这么问，证明还有机会，柏玉棠眼睛一亮：“林杳和三角区那边关系密切算不算，尤其那位叫做洛猜的。”
洛猜，雷凌愣了一下，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的意思是你小姨涉D？”
“我小姨说要搞什么生物制药，你还真当真了？你就没想过这背后有什么玄机？”
两个人又聊了半个多小时，柏玉棠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问：“你跟我合作，你老婆不会怪你吧？”
雷凌白他一眼：“你不看新闻么，因为我爸的原因，我跟夜拾壹正在闹离婚。”
柏玉棠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呢。”
雷凌笑起来：“女人嘛，要多少有多少，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柏玉棠点点头：“也对，夜拾壹都跟承颐同居，还堕过胎，不干净了，这种女人不要也罢。”
门关上，雷凌捏紧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
麒麟速度很快，六点钟不到就打电话来，说已经弄到郭锦鸿的血，也见了林浩生。
雷凌不关心他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他关心的是：“林杳那边你怎么去弄？”
麒麟笑起来：“五哥，你就别管了，我保证，今晚你和小拾壹睡前，我就能把结果告诉你。”
下班前，杨修过来汇报，说三天后合作方那边有一个酒会。邀请函是半个月前就收到的，那时候雷氏还是芮慕钧代为住持，他当时是答应了要去的。
杨修问雷凌：“雷总，要不我打电话过去回绝了？”
“为什么要回绝？”